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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你还记得她吗

    次日,乔青竹直接没能起床,君沉一个人去见了封亭,提出辞别。

    封亭颔首应允时,露出了极为微妙地笑意,君沉却懒得和他应付,回到屋中,用兽皮披风将她牢牢包裹在内,宽硕的身材轻而易举地,如同抱娃娃一般将她抱在怀里,钻入了华贵的马车中。

    他活了上万年,财富是最不缺的东西,每次出场都极尽奢华,可以想象得到,此后的几十一百年中,他都会是寒族人的谈资。

    君沉的马车内部宽敞,日常用品一应俱全,炭盆烧的也很旺盛,在这样温暖的地方,极度疲惫的乔青竹直接睡得天昏地暗,君沉也没有过来讨嫌,直至她睡饱了睁眼,已经是晚上。

    “已经快要离开寒族的封地了。”

    见她撩起车帘,定定看着外面,君沉的身体从她后面覆了过来,无尽的暖意顿时覆盖全身。

    乔青竹将疲软的身体直接靠在他的怀里,“嗯”了一声,再提起些许精神,微微侧过头去,亮晶晶地看着他:“那我们去哪?你……要一直带着我吗?”

    她在不安。

    君沉却笑了,邪气的眉眼骤然舒展开来,看得封乔一阵恍惚。

    他答道:“当然会一直带着你,我带你去高阳城,好不好?”

    封乔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因为君沉的疼爱和温柔而泡在喜悦中,羞怯地垂头,低低应了一声好。

    这一路走来,君沉都没有动手动脚,他似乎是真的将封乔放在心中疼爱,途径一些小的城镇,也任由她拉着自己去游玩,即便是想买小孩儿才玩的玩具,他也从不嫌弃或者不耐。

    再不提每逢用餐,他都仔细地记下封乔每一个细微的喜好,一路越走到后面,他能感觉到,封乔对自己的爱意越浓稠。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很……

    君沉低头去吻她,封乔愣了一下,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闭着眼睛抬头,迎合着他的深吻。

    很像看着歧玉的乔青竹。

    封乔越爱他,他就越开心,可心脏的钝痛也会越明显,为什么,他想不通。

    对这一切,封乔都一无所知,她只是爱着君沉,爱到几乎痴迷。

    这个男人强大,健壮,实力雄厚无所不能,他床上可以给到自己极度的欢爱,可在床下也会充分地尊重自己,没有丝毫逾矩。

    她只是一个才满十六岁的少女,她的人生短暂又空洞,从来都没有人会真心对她这么好,所以,她的心彻底沦陷了。

    直至他们的车驾走入高阳城中。

    马夫熟练地下车,将主人的路牒和辛苦费塞了过去。

    炎人百年前和金族之战死伤无数,后面即便有鲛人歧玉带人力挽狂澜,也还是损失惨重,这一百年来都在休养生息,本就很欢迎外城中人来此经商,士兵粗略审过,便扬手放行了。

    如今的高阳城没有了百年前的繁华,和相比寒冷贫瘠的青霜城,还是让她“大开眼界”,兴冲冲地趴在车窗口,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炎族人,他们的特有的衣衫,还有沿途满满当当的摊位。

    封乔第一次知道“目不暇接”是什么感觉。

    直至她的视线落在路边的一个男子身上,便怎么都移不开了。

    她并非是认识,又或者被他一眼吸引,只是,他看着自己的神情太过欣喜,又实在悲伤,大喜大悲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容上,让她竟有些不忍了起来。

    可她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不忍。

    封乔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肩膀被温柔地揽抱住,她下意识地转头,君沉熟悉的气息压吻了下来,她熟练地闭上眼睛,轻轻哼着,迎着他的吻。

    少顷,唇齿分开时,封乔靠在了君沉的怀中,细细喘着,可眼神定在了君沉的脸上,眼中的孺慕之思溢于言表。

    封乔掀着车帘的手早已软绵绵地收回,如今手臂懒懒撑着的是君沉,他另一条手臂揽抱着女人,侧头看出去,与歧玉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脸上露出了一个肆意的笑。

    歧玉身侧的拳头骤然攥紧。

    “歧总使……?”随上来的炎族军士低声道。

    歧玉回过神来:“都办妥了?”

    军士立刻行礼:“已经妥当。”

    “好……”歧玉又静默片刻,他沉沉闭目,长出了一口气,继而微微提起精神,温柔道:“那走吧。”

    车驾上,摇晃之间,封乔乖乖地依偎在君沉怀中,手指缠绕玩弄着他襟口的细穗,乖巧地如同一只小猫。

    君沉却蓦的开口:“刚刚那个人,你看到了?”

    “嗯。”封乔茫然地应了一声,扬起脸儿看他。

    “他可是这高阳城的总使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想在高阳城中通商无阻,只需他一句话。”君沉笑着说道,没人看得出他眼眸中的神色。

    封乔“呀”了一声:“他好厉害。”

    君沉笑出了出来:“是啊,更何况一百年前,他还是个被卖入城中的鲛奴呢,如今,他的声名极好,几乎全城百姓都敬重他,甚至不需下令,就做到了如今高阳城中再无鲛奴的景象。”

    封乔迷茫地眨着眼睛。

    鲛奴在寒族根本活不下去,他们血rou本就偏冷,在寒族根本无法保温,寒族也没有海域,所以她一直都没见过鲛人,此时才恍然大悟。

    “他眼睛是蓝色的,怨不得,原来这就是鲛人。”

    君沉被她软绵绵的天真逗笑了,他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拇指逗弄地落在她颊侧,微微一拨:“今晚,我在我们家中设宴款待这位歧总使,你说好不好?”

    封乔因为他的用词而甜蜜地眯着眼睛,享受着他的爱抚,又连连点头。

    全然不知道自己今晚会面对什么。

    君沉在高阳城中的府邸更为华贵,是十个风玉楼都比不得的奢华。

    歧玉跟在仆从身后,走过一个又一个精美庭院之间的九曲回廊,其中制造布置之精妙令人赞叹,他却根本无心观赏。

    他知道,他见到了青竹,但他更知道……那不是青竹。

    回到总使府,他整整一个下午都魂不守舍,直至一封华贵的请柬摆上桌头,他在这一瞬间,竟觉得心脏终于落地了。

    下午他都没有理清的混乱思绪,被乱糟糟的堆叠在脑海中,但如今一步一步,离着“乔青竹”越来越近,他也终于想清楚了。

    乔青竹已经死了。

    死在他身边,死在他心跳停止之后,因她的死,他的生命才得以延续。

    在那战争的混沌之中他爬起身,收起了乔青竹死前跌落在地上的一枚发带,丝带上沾了不知道谁的鲜血,又因他的动作,染上了一大片的蓝,他仍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怀中,跌撞起身。

    乔青竹被君沉欺骗,误信自己是凤凰神女时,她曾毅然决定,为了一城百姓,献祭出她自己。

    所以——他因乔青竹而得到了不会死伤的生命,那他便会将乔青竹的心愿延续下去,直至完成。

    炎人起先并不满一个鲛奴来领导他们,可打到最后,高阳城的炎人几乎要死绝,炎王都死在了金族人的铁枪之下,剩下的人们不得不听从歧玉的指挥。

    他化作了一个永不知疲惫,永远不会受伤,不会死亡的武器,即便他的主人已死。

    直至将金族人驱逐成功那一日,炎人们先是静默了片刻,然后欢呼声倾山而来,歧玉被他们簇拥其中,从死人中找回的炎族后裔成为了新的炎王,在继位仪式上,他当着全族人的面,向歧玉低头。

    他做到了乔青竹所有想做到的一切,用乔青竹给他的生命。

    最后,他款款落座,方抬眼,便看到了娇柔地攀附在君沉怀中的女子,眼中却已经澄净一片,再没了街上猛然见到时,那剧烈冲击之下的失态。

    “歧大哥,好久不见。”君沉用着他原本的身体形貌这般笑道,惹得封乔好奇地看他一眼。

    歧玉却也应了:“是很久不见。”

    “这位。”他亲昵地揽住封乔的肩膀:“是我特意从青霜城高价买来的天魅体,名唤封乔。”

    四十五万金币高价传的沸沸扬扬,如今歧玉在高阳城中大权在握,自然也有所听闻,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但也很快将视线收回。

    “有所耳闻。”他道。

    君沉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其实,我是特意为了歧大哥,才将她买了下来,送来高阳城的。”

    他话音一落,在场二人的脸色都蓦的一变。

    “我专程试过了,天魅之体,名不虚传。”

    后背被用力一推,封乔还未回过神,便被这股强力推的往前踉跄几步,脚腕一软,主位之上的三阶台阶踩空,扑着摔在厅中,失魂落魄地怔愣片刻,又不可置信地抬头,直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君沉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

    他冷漠的声音自上传来:“封乔,以后,你就乖乖跟着歧总使,知道了吗?”

    “为……为什么……”她失神地喃喃着,声音低不可闻,但君沉的耳力极佳,只要他愿意,万里之外的声音都可以捕捉。

    男子的衣袍和靴子都喜欢黑色,偏偏又在纯黑之下藏着黑金色的纹路,繁重华贵,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封乔却不敢抬头,直至他蹲下身,自后拥抱着她,强行的抬起她的下颏。

    封乔双眸含着眼泪,被迫看着歧玉——

    歧玉眉头皱起,几乎再也隐忍不住。

    “你以为,你这样一个荡妇,就值得那么多钱吗?”他恶劣的声音响起,封乔一震,失了神。

    歧玉喉结一动,痛苦地闭眼,但还是直接开口:“君沉,你太过分了。”

    “哦,你是心疼了吗?”君沉说话之间,笑意愈发明显:“那乔青竹呢?她现在在你心中还有痕迹吗?你还记得她吗?”

    “君沉!”

    这一切的一切,歧玉都可以忍受,可他忍不了,忍不了造就他们悲剧的罪魁祸首,以这样玩味调笑的语气提及她的名字!

    他直接愤然起身,桌案应声而碎,深蓝色的水剑在他手中凝结幻化,直直凌空而起,歧玉手掌轻巧一松,剑锋已经直指君沉而去。

    水剑带着海底刺骨的寒意骤急而来,君沉眸色一凝,立刻翻身避过,水剑直接插入他原本待着的地砖之中,玉石打造的砖石崩裂开来,一阵细尘落下,水剑也消失于无形。

    君沉抬眼看去,歧玉恰好收起方才发招的右手,他不由得一扬浓眉。

    百年不见,歧玉功力精进的速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歧总使不要动气。”再开口,他的称呼已经变了:“美人都已经是你的了,我相信,她的滋味可要比乔青竹好上百倍。”

    歧玉恨恨看着他:“你住口。”

    真切地深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又如何能听得旁人这样拿她取笑!

    君沉似乎是笑了一声,目光下落,封乔还怔怔瘫在地上,方才交手,碎砖的裂缝都延到了她膝下,她都一动不动。

    莫名而来的折磨让君沉突然有些烦躁,他不好受,便也让她也一样。

    “这个名字,你没有听过,是吧。”

    他的手掌落在她发顶,一如往常般的爱抚,可封乔已经不会再回应。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让这位歧总使慢慢说给你听。”

    君沉抽身离开。

    “宴厅后面的温泉和客房是我特意给歧总使准备的,好好享受罢——”

    他已经离开,可话音末尾那不可抑制的笑声似乎还留在厅中。

    封乔突然抬手,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她穿的并不暴露,而是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就在她的动作渐渐急躁,想要将身上淡蓝色的纱裙撕开之时,男子的衣袍温柔地罩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的衣裳同外界完全隔绝开来。

    封乔突然笑了。

    “谢谢…歧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