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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皇死后你强夺了父君

冷茶,也没能缓解燥郁的心悸。

    宫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不知道是捏着嗓子喊了一句“皇上驾崩——!”一时间整个皇宫上下乱作一团。

    斐薄夕掸平袖角的褶皱,才想迈开步伐出宫,然后就见阖上的门扉猛然从外被推开,来人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看不清脸。

    斐薄夕缩了缩瞳,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被那人rou眼不可见的速度钳住了下颚,掐着他的脖子一路倒退,脊背砸在了墙上,斐薄夕身体一抖的溢出声闷哼,脖颈上逐渐收紧的力道使得斐薄夕窒息的喘不上气,努力睁开视线模糊的泪眼。

    “唔...哈...”

    斐薄夕脑子一片空白,胡乱摆动的双手扯下那人的面罩,他一眼认出眼前的人正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也不知道老皇上是发现了斐薄夕与七皇女之间的勾结还是不放心自己死了后斐薄夕孤独寂寞,在这后宫中受人欺凌,这才要死了也要带上他下黄泉。

    这个秘密不会有人知道了。

    宫外的奴才喊着“皇上驾崩了!”跑进来,暗卫分神,斐薄夕右手探到袖口滑落的蛇鳞刀,拇指抵开刀套,拔出刀刺中暗卫的肩头,暗卫身形一晃,斐薄夕再度拔出刀刺中了心脏。

    门口的奴才脚步一顿,吓的瘫坐在地上。

    鲜血洒了斐薄夕满脸,他无力支撑身体,倚着墙滑坐下来,喘着粗气,垂眼睥睨向自己的双腿间,因为方才的动荡已然见了红。斐薄夕面露狰狞的双手捂着肚腹,一步一步向奴才的方向而去,声音低哑,“叫太医,叫太医!”

    距离上次书信已然过去了两月,七皇女很有可能战死沙场...

    这个孩子...他不能再失去...

    夜幕昏沉,无瑕的月光似薄纱,自窗棂的格偷跑了进来,笼在人的身上,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斐薄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眼中一片霎黑。

    他惊坐起就要寻找自己肚腹里的孩子,双手覆在肚皮上感受到那圆润的弧度后这才放下心来。

    眼眸微动,终于发现了不知从何时起就坐在榻边的人,攥着他的手,一直未松开。

    斐薄夕一时沉默,没有作声,那人也就这么坐着,不知是在看他,还是睡着了。

    他想要抽手,才察觉手腕被攥的紧的生疼,他甩不脱,也就作罢。

    “你怀了她的孩子。”

    连你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坐了多久,许久未被茶水滋润的喉咙干涸,吐出的声音干裂刺耳。

    斐薄夕没有说话,你狠戾的将他的皓腕攥出血痕,色厉道:“我不会让你生下来的!这个孩子!我不会允许再有她的孩子活在这个世上!”

    斐薄夕倒显得冷静,淡然道:“那你就杀了我。”

    你情绪激动的捏着他的肩膀,“为什么,你就非要生下她的孩子!你有那么爱她吗!?”你皱起眉头敛下眼,冷静道:“不,你不爱她。”

    斐薄夕不敢直视你的目光,眺望笼罩轻柔白纱的庭院,“你如何肯定我,就...不爱她。”

    闻言你笑了笑,神色轻蔑的道:“爱她,你还杀了她?”

    斐薄夕的神色毫无动容,只五指微微抽动。

    “斐薄夕,你当真不知道我给你的是什么药吗?让我没想到的是,你能做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你爱她,每回侍寝却要绕路前往御花园一趟?是因为你知道,御花园的西府海棠只在晚上开,西府海棠本就有安神宁心的效果,如若与宫里种的白皮松的碎末糅合,便能加速药效挥发,才将我给你的药发挥到极致。”

    “...”斐薄夕紧了紧生涩的眼眶。

    “你的祖母靠行医起家,虽然到了母亲那辈开始经商,但你从小便跟在祖母身边长大。”你的声音嘶哑呕呛,“斐薄夕,你可不要跟我说,你是因爱生恨。你知道,我不会信的。”

    斐薄夕冷冷清清笑了声,“我从来不知道七皇女对感情看的如此透彻。不对,眼下你已经不是七皇女的身份了,我应该唤您,皇上...”

    你蓦地生了戾气,蛮力不可控的将斐薄夕压在床柱上,他闷哼一声。

    “斐薄夕,你从前过的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只有我知道。你能杀了她,也是拜我所赐。你不要...”你痛苦的阖上眼皮,眉头抽搐压抑着暴走的情绪道:“...不识好歹。”

    你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动怒,从前种种不过是为了让斐薄夕信任你的假象。是你入戏太深,真将斐薄夕视作了与你同在悬崖边岌岌可危的人。

    斐薄夕的手按在肚皮上,目视虚无的黑暗,“这个孩子,与我同生,共死。”

    “好、好!”你遏制不住眉头的抽搐,甩了手拂袖而去。

    斐薄夕却像抽了强撑的底气,背脊些许佝偻的塌下,双臂无助的环住身体,将自己,还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同裹了起来。

    老皇上以为将你调往塞外战死沙场便能了了她一桩心事,却没想到趁了你的心意,你顺势招兵买马,屯粮纳才。老皇上还是忌惮你,兵权并未全部交付你的手上,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以为誓死为自己效命的主将早已倒戈,为你所用。

    老皇上死的比你预想中的要快,你原想等宫中彻底大乱,太女无法做事局势动荡时再出现,可却忽听宫中传出斐君遇害的消息,顾不得其他,当下快马加鞭,赶回了宫中。

    信上说,斐薄夕肚子里怀着,先皇的孩子。

    双腿夹着马肚一下一下的加速,呼啸的冷风刮在你的脸上,活要剜下来块rou。即便冷风刺骨,也无法浇灭你心头闷火。

    你带兵将皇宫包围,进入殿前便看到还未将龙椅坐热乎的太女,正被侍卫用枪抵颈跪在大殿上。眼前的人女人是你的亲jiejie,你无法入睡恨不得拆骨入腹,饮毛茹血的亲jiejie。

    你对她恨之入骨,浑然不觉在外人眼中的是你如何的离经叛道,拔出侍卫腰间的利剑,自空中滑出一道寒芒闪烁的光线,噗嗤一声,鲜血在你的眼中绽放出花朵,女人错愕的瞪大了双眼,而后痛苦的在地上翻滚,你紧了紧眼眶,强忍心中狂暴作祟的转身离去。

    她不能死。

    进入斐薄夕的寝宫,你这才发觉他的身形确是消瘦了,唯独腰间隆起的肚腹如此突兀,刺眼。即便你不想在意,也无法忽视。

    斐薄夕就躺在那里,毫无生气,你的心头迎来莫名的心悸,上前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腕。

    梦里斐薄夕睡的并不安稳,抵在眼睑上的眼睫胡乱颤动,眉头时不时的紧蹙又展开。你怔了怔,指腹按在他的眉心,试图抚平他的不安。

    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头一震,皱眉收回了手。

    斐薄夕的身体,很冷,被你攥在手心的五指都丝毫感觉不到正常人该有的体温。你不由得侧目看向他的腰间,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太医说,斐薄夕有了身孕,却比其他侧君怀的时候要吃亏不少。四个月的胎像三个月的,斐薄夕又时常心悸、梦魇,想来这就是无法安心养胎的原因,四个月的胎故才小了这么多。先皇在世的时候就是各种补药温着,如今皇上死了,斐薄夕伤心过度,更是无法心安,惹的肚子里的孩子动荡,如此往复...

    斐薄夕,对你而言,这个孩子,就有那么重要吗...

    你敛了眸色,盯在窗格外阴霾的天,思绪郁结。

    他让你想到了一个故人,一个你不愿回忆愚不可及的人...

    —

    第二天,奴才们递言说御膳房送去的饭菜斐薄夕一筷没动的撤了下来。

    你不以为意,认为斐薄夕那么看重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定不会拗到什么时候去。

    可是第三天,奴才们慌张禀告说斐薄夕昏过去的时候,你这才坐不住的站起了身,往着斐薄夕的寝宫而去,步辇都没有备。

    “你不是无论如何都想保住这个孩子吗?你就是这样保的?”你进入斐薄夕的寝宫,脱口而出讥讽的话。

    斐薄夕坐在床头拢着肚腹没有应声,你有些按捺不住,抽搐了眉头,逼问他:“斐薄夕,我问你话呢。”

    他笑了笑,冷艶凄凉,“皇上又何苦为难我,既然你不想让我生,定有千万种办法,我不过是趁自己还能选,选了一个让自己好受些的,没那么痛苦的罢了。”

    你眯了眯眼,“斐薄夕...你在威胁我?”

    他敛眼,“臣一介草民,如何敢威胁天子。”

    你示意门外候着的下人们端着案盘进来,一碟一碟的将饭菜放在榻上的小桌上,对他道:“吃了。”

    “...”斐薄夕抿着唇默不作声。

    “需要朕给你试毒吗?”

    他愿意捧着,你自然也就愿意端着身份命令他。

    “...”

    “还是说,需要朕,亲自喂你?”

    斐薄夕闻言耳根子泛了红,一下紧张的端过你手里的银耳马蹄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你暗了眸色,盯着他,见他吃完,这才幽幽离去。

    只留斐薄夕垂下头,捧着碗,神色郁结。

    先皇死了,举行完仪式,后宫的侧君们皆要加封抬位,你却独独留下了中书省给斐薄夕加封的拟旨。

    ...

    寂夜浓墨沉沉,掀眼望去,一片霎黑,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莺的低吟,似给心头笼上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罩纱,阴郁的叫人提不起好心情,尤其是被噩梦惊醒后。

    你从金龙盘踞床柱的榻上下来,望着昏沉月色,趿了蜀锦绞的鞋在这宫中漫无目的闲逛。

    等你察觉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斐薄夕宫门口,你才想离去,就见下人们已经将宫门拉开。下人们虽不知道你为何前来,却丝毫不敢怠慢如今的新皇。

    脚步转了个弯,你还是走了进去。

    斐薄夕卧房的门紧掩,你就站在院中,揽住了想要通传的下人,看着洒满翼角的月光,背着手沉思,最终敛眼转身。

    门扉吱呀一声,在你讶然的目光中,斐薄夕一手扶在门框上,一手拢着肚腹,从卧房里走出。

    “皇上何故半夜未眠出现在臣宫中。”

    斐薄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个满怀,他震惊的瞪大了眼,一时也忘了反抗。

    脖颈传来guntang灼人的吐息,那双手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斐薄夕这才慌了神,手肘抵在你的肩头阻碍着你。

    “放开...放开我...”

    你的手在触及里衣下的肚腹的时候陡然回了神,也被斐薄夕顺势推开。

    斐薄夕的身体踉跄,你下意识的伸手,却被斐薄夕躲开。

    他就站在那,你的面前,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你无法按捺恶劣袭来的跨步逼近他,斐薄夕紧了紧脊背,撇开头,不敢直视你。

    “父君,怎的你也没睡?”

    “只是被肚子里的孩子闹的不安生,才...下床走走。”

    你忽地攥住他的手腕,惹得斐薄夕惊诧望你,“既然要走走,不如陪我去个地方吧。”

    斐薄夕并不知道你说的那地方是哪,他只是...甩不开被你紧攥的手,这才被拽着迈开步伐。

    斐薄夕跟着你不知道走了有多长多长的路,在这寂静的夜里,踩在枯木的枝丫上发出刺耳发聩的声音,你蓦地顿住,斐薄夕也迟缓的停下步伐。

    他掀眼望去,这里正是皇陵!

    他想不通你为何带他来这里的缘故,眉心微蹙又展开,不动声色的敛眼,五指却紧攥。

    你忽地笑出声,“你以为,我是来看她的?”

    斐薄夕不解的睨向你,只见你折了香,插在地上,随意的将皇陵入口的落叶踹了个干净。

    看着一节一节燃烧、灰烬掉落的线香,你顿感无力的软了身体,也不顾黄袍染泥坐在了地上。

    这让你喘不上气的一切,此刻才像得了片刻安宁。

    夜凉了,也许染了风寒,也许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有的没的胡话脱口而出。

    “好累啊,斐薄夕,我好累...”

    “...”他垂着头,没有说话。

    身体微动,最终还是迈开步伐来到你的身边。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朦胧看不清,还未等你抬头,便被斐薄夕解下的鹤氅盖了满头。

    鹤氅上满是他的味道,你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涩了眼眶。

    双臂环在逐渐蜷曲的双腿上,眸光盯在那一点红亮,你咧开嘴肆虐的道:“斐薄夕,你不知道吧...这皇陵里躺的,早就不是她了。”

    你歪过头去,想要从斐薄夕脸上寻求那一点点愤怒与不甘也失败告终。

    你眯了眯眼,忽痴痴的笑着。

    你拉了拉他的手,抬头看他,俨然像个纯真的孩童,斐薄夕收回了目光敛眼看你,就听你说:“斐薄夕,你想听吗?你想听吗?母皇已经死了,太女也已经被流放,没有人可以听我说了...”

    他的声音轻轻,被揉散在风里,“...嗯。”

    你转过头来盯在皇陵的入口处,眸光闪烁星星点点火光,勾起癫狂的笑道:“这里面躺的,可不是什么皇上...只是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的小奴才。”

    你自虐的双手捧腹吟笑,“十年前...就死了的一个奴才。”

    斐薄夕一瞬瞠愕,下意识微蜷了五指,眉头紧蹙。撇过头来却与你的四目相对,他一时乱了心神,撇开头,错开你的目光。

    好在你什么都没干,只是继续道:“他太蠢了,男人都是这么蠢的,你也是,他也是,他...也是...”

    身为倡郎的父亲自尽,你被送进宫中。没有父家背景撑腰,便没有势力可依附被庇佑。母皇对你也丝毫不以为意,更甚之三番五次对你吐出厌恶鄙夷的话语。

    你是倡郎所生的孩子,在宫里,你成了人尽可欺的对象,她们羞辱你,轻蔑你,拿你取乐逗笑。

    你是不经意见撞到了那个小奴才,你吓了一跳,连忙道歉,小奴才也吓了一跳,眼瞧着这么个骨瘦嶙峋的女孩在自己眼前转悠,任谁都能被吓丢半条命。自那以后小奴才每次得了什么好吃的,便会带来给你。

    说是好吃的,也不过是些白面馒头,菜花卷之类的,在达官贵人眼里瞧都瞧不上的东西。

    小奴才觉得它是好吃的,你便也这么觉得。

    太女又带皇女们过来欺负你了,这次她们还带来了...小奴才。

    她们说,看你跟小奴才惺惺相惜,知你两身份有别,这辈子无法终成眷属,便决定做了你跟小奴才的主,叫你两在这院中了行同房之事。如若不然,便砍断你的四肢,再剜去你的耳朵、舌头,眼睛...

    你知道,她们只是想看你的笑话。小奴才却勾了你的小指,用着只有你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安慰你,面上泛了薄红,声音也糯糯。

    你也心动,情意肆淌。

    太女没有得到预想中你被羞辱的反应,愤懑的踹了你好几脚,甩袖离去。

    只留小奴才抱着你,温柔的诉说自己得不到回应的欢喜。你没有办法承诺他,你什么身份,如何承诺他...反倒是他,等到二十五了还有出宫的机会,而你,这一辈子,都是要被困在这宫里的,直至你迎来自己的死亡。

    不用承诺了,再也不用承诺了...

    小奴才死了,宫人们都说,是失足落井。

    太女,站在你从未享受过母爱的母皇身边,高傲的睥睨着你,似乎在笑你的自不量力。

    宫人们还说,小奴才失足前,曾有人见到你用皇女的身份,胁迫他行苟且之事...

    你终于知道,太女想要你死。

    但为了维持皇家在天下人眼中的形象,老皇上绝对不会现在赐你死,最终你领了二十板罚,突发高热不退,病倒在榻上卧床不起。

    你还不想死,烧糊涂的脑子撑着病弱的身体爬出了宫门,但也没能爬多远的晕倒在了青石砖上。

    啪嗒啪嗒——

    暴雨侵袭,油纸伞下露出半张清艷阴柔的脸。

    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布满交错的泪痕,你怔愣的伸手按上眼皮,触手一片被风吹凉的水痕。

    斐薄夕伸手托在沉甸甸的肚皮下,挽起下襟在你的身侧也蹲下了身。

    他从怀里帕子按在你的脸上,指肚微凉轻轻摩挲,声音悠悠吟吟,“皇上是一国之君,不可以再将情绪轻易表露他人面前了。”

    你昂着头被斐薄夕擦拭着脸颊,低低笑着,“斐薄夕,他说生下了我后,才感到自己的生活有了盼头,可他没想过,我压根不想成为那个盼头。他说自从有了我后,每天的日子都是开心的,幸福的...”

    你吸入一口晚间寒凉的夜风,酸了鼻头,眼眶蓄积一层氤氲薄雾,“可笑,愚蠢...他压根没想过我想不想来到这个世上,只顾着自己为人父的幸福,自私自利...”

    斐薄夕敛下眼,伸手环过你的肩头将你拢进了怀里,你的身体踉跄靠在他殷实的肚子上,微睁着不解讶异的眸。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那般轻缈,好似风一吹就散,嗡嗡的叫你耳鸣。

    “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生了下来,对不起。”

    你缓缓睁大了眼,瞬间红了眼眶,无助的揪着斐薄夕胸前的衣襟嚎啕大哭起来。

    你又如何真的能怪他呢...他又有什么错,他又如何知道,你会经历怎样的动荡颠簸与坎坷,若他知道,也会伤心,难过的吧。

    谁人能知命,一步一变数。

    斐薄夕什么也没说的渐渐收紧双臂,直至你在你在他的怀中哭的缺氧,昏睡过去,他俨然充当起你自孩童时起就缺少的那个角色,轻轻拍打你的脊背,哄着你入睡。

    “太医说的没错,这个孩子,确是没有四月大。”

    “你回来的时候,这个孩子...才三个月。”

    老皇上明知道你在宫中受到的怎样非人的对待,与同龄人相比你的身躯小了一圈,却还是将驻守边疆的重任压在了你的身上。

    离别的践行宴上,斐薄夕实在看不下去这幅‘母慈女孝’的场面,早早告了不适离场。

    他就在这宫中望不到尽头的青石灰砖上踱了一步又又一步。

    蓦地他被伸来的手臂圈入一个怀抱中,斐薄夕惊的慌了神,被拽入无人的院落关上了小门。那人薄唇摩挲过他颈间的软rou,炙热的吐息激的他浑身如蚁食蛰刺,双手抵在她的肩头将她推开眼前。

    “你喝醉了。”他蹙眉。

    “没醉。”你痴痴的笑道:“斐薄夕,我知道是你。”

    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还敢做这样的事!

    算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向来胆大妄为,目无王法。

    斐薄夕想要拉开你,却被突然扑上来的你撞了个满怀,他踉踉跄跄摔倒在地,你的身体趁势覆在他的身上,粗暴的撕扯着他的衣裳。斐薄夕还没从眩晕中回过神,微睁迷朦的双眼,寂夜的里的手微凉,触上他温热的肌肤惊他低呼出声,这才回神。

    “放开...我...”斐薄夕拗不过你的蛮力,面颊攀上呼吸紊乱的潮红。

    “对不起...对不起...”

    忽地有温凉滑落他的脸颊,斐薄夕一怔,掀眼看向你,只见你的双眸蓄满晶莹,承载不下的顺着脸颊迸流,啪嗒啪嗒,活似那日斐薄夕在雨夜将你拖了回来般...

    雨点与眼泪都是让人心烦却又无可奈何的东西。

    她在透过他,看谁?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的你好似被悲伤浸染,挣扎散落的青丝乱舞,斐薄夕的心猛然被敲击了下,眼眶发涩。

    你的意识似乎与身体割裂成两个个体,看见被扯开衣襟袒露的大片雪白的肌肤时红了双眼,将斐薄夕压在身下碾着他的娇嫩向着深处踏伐。

    斐薄夕推搡的双手也无力的扣在了你的肩头,声音嘶哑,被含住喉结的时候身体一颤,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

    皇上爬上了养心殿的屋顶,下人们皆惊惧不已,在下面怎么叫喊也没办法,只能将快大着肚子还在休息的斐薄夕请了过来,他是皇上的父君,如今只有希冀他,能宽慰这个继先皇去世后、这个国家好不容易盼来的明君。

    斐薄夕如今的月份愈发往后了,从自己的寝宫前往养心殿这段路他走的再熟悉不过,却不似从前那般从容不迫了,走的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这般匆匆的缘故是因为奴才们传话,说你爬上了养心殿的屋顶,谁的话也不听,执拗的把自己束于困囿。

    进入养心殿,斐薄夕气息不稳的托着肚皮,挥散下人,抬头看向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的你,他深吸口气。

    “你给我下来!”

    斐薄夕第一次动了怒气,身体都因这拔高的音调而些许颤栗。

    你怯怯的瞟了斐薄夕一眼,摇了摇头。

    “斐薄夕,从小我就幻想,养心殿屋顶上所看到的风景,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毕竟大家都是那么的向往这个地方,哪怕鱼死网破、头破血流...”你凄厉的笑了笑,“但是没什么不一样的,斐薄夕,都是一样的。无论你是站在下面看,还是上面看,看到的永远都只有一望无际的屋檐,翼角上始终挂雪,回了春又化掉了,斐薄夕,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斐薄夕,我躲不掉的...”

    斐薄夕跨步站定,站在屋檐下仰头,一字一句的道:“为什么非要躲!人生的苦难,能只靠躲就妄图跨过去吗!”

    你将头埋在双腿间,声音嘶哑,自顾自的道:“斐薄夕,宫里的人,想要出去的,我都放他们走了,你也...走吧,出去后就过普通人的日子吧。”

    “孩子...你想生下来就生下来。跟皇家无关,这是你的孩子。”

    “这座牢笼困住了太多人,流了太多血,连我自己...都出不去了。”

    斐薄夕,所幸,你没有因为我的固执陷入太深,所幸,我还能把你拉出来...

    当你说完,斐薄夕不敢置信的睁着湿红的眼,眉头紧锁,“我还有哪里可以去!入宫数载,宫外的生活,早已与我无关...母亲父亲,也已离我而去。所幸...他们的晚年并不算痛苦,也算我在宫里这么多年所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点事。”

    “所以,我还能去哪呢。”

    你摆着头,从屋顶上站起,惹得斐薄夕瞳孔收缩,你些许有气无力的说:“斐薄夕,我不知道啊...你要、你要自己去找...”

    他捏紧了拳,终于愤怒的吼出声,“你想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便没了娘亲吗!”

    “...?”

    你木讷的摇着头,并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你说的你父亲自私自利,那你呢!从前的你如何是这般模样,莫要叫我看不起你!给我下来!”

    见你不动,斐薄夕叫下人搬来梯子,一手托着肚子一手踩在踏棍上就要上去将你拽下来。你慌了神,不等他真的爬上来,从屋顶上飞身而下,手臂横过他圆滚滚的腰间将他揽入怀中。

    你勾起嘲弄的嘴角,“斐薄夕,我不知道,这种事你都能编成谎话来骗我。”

    明明知道他在骗自己,却还是无法自控的相信了。

    斐薄夕闻言怒不可遏的揪着你的耳朵,“那日饯别宴...喝醉的人是我?突然出现在身后将你拖走的是我?是我,掐着你,压在你的身上...是吗!”

    斐薄夕一顿劈头盖脸的骂,骂的你脑瓜子嗡嗡嗡的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他厉声唤着你的名字,双手捧着你的脸直视他的目光无比坚定的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生就没有了娘亲!我不会让这个孩子重蹈覆辙!”

    “我既不是她也不是他!我想要的,一定能得到!”

    “你别忘了,是你强行将我拽到你的船上的,你想先下船,我怎么可能会允许!”

    斐薄夕字字珠玑砸在你的心上,你蓦然觉得口干舌燥的滚动喉结,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斐薄夕却忽地变了脸色,脊背佝偻,你惊悸的托着他的身体,尖声询问他怎么了。

    “我要、我要生了...”斐薄夕的头抵在你的肩上,无奈的哼笑道:“孩子等不及,要见她的笨娘亲了...”

    “太医、太医!”

    一声凄厉的啼哭划破天际,两双手的十指紧扣,笑望无言泪千行。

    是啊斐薄夕,我太笨了,笨到现在才看清楚自己的内心,笨到伤害了那么多人不自知,破破烂烂的你将遍体鳞伤的我拾起,我试图将你推出泥沼,殊不知,你心甘情愿的陷入其中,守着我,守着我的脆弱,守着我的不堪,将自己剖露,向我展露出那颗。

    千疮百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