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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敢硬接,高高跃起,就势向后倒的纪雪庵罩去。他却不料自己扑了个空。纪雪庵如足下生轮,竟一下向前滑去,与那人堪堪错开。对方吃了一惊,勉强旋过身,终还是慢了,肩上吃了纪雪庵一掌,身体霎时飞了出去。所幸他轻功绝顶,凌空控制身体的本事也比旁人要强许多,竟能稳住身形,双臂张开,两袖灌风,轻轻落在屋旁一株雪松之上。纪雪庵仍站在高台,冷冷抬头看着那人,突然跃起,足下踩过屋檐,向树梢上的人掠去。第十招,那人不敢怠慢,也没有退逃,从雪松跳下,双手复握成拳,丝毫不惧冲纪雪庵迎来。二人在空中近身相贴,四手四腿飞快变换着招式,一齐落回高台的瞬间,却见那人猝然顿住身体,而纪雪庵指间闪过银亮光弧,双手竟捏住了两柄短刀的薄刃。他低头细看手中双刀,那人怒瞪着他,良久才后退一步,恨声道:“十招之内,纪大侠将我兵刃夺去,是我输了。”那厢程溏等人皆松了口气。两人只过了十招,虽说拳法精妙而纪雪庵却化得更巧,其实不过须臾功夫。祝珣早就看得眼花缭乱,脑袋发胀,悄悄拉住程溏衣袖,小声问道:“是那人欲取短刀偷袭雪庵大哥么?”程溏摇摇头,“是雪庵在近身交手时夺来的,或许那人的身份之谜,能由这对双刀解开。”那人既已认输,再无战意,干脆坐在檐下,盘腿调息起来。他先前受纪雪庵一掌,虽非全力,也足以叫他气血翻腾一阵。纪雪庵独自站在高台中央,指尖缓缓滑过双刀银刃,回身冷冰冰问那人道:“左云右雨,这一双斩云断雨刀,已有四十余年未现身江湖。你与屏洲倪家、与昔日武君倪大侠究竟是什么关系?”他话音落下,祝珣不明所以,程溏却大吃一惊。他方才从房中取来纪雪庵的衣衫,刚替他披上,不由僵住动作。屋檐下坐着的那人缓缓睁开双目,神色复杂地笑了一下,“想不到今时今日,还会有人用这般尊敬的口气提起他。”他霍然站起身,却向纪雪庵深深施了一礼,又从他手中接过斩云断雨刀,“在下名唤桥生,我知道令师无息老人乃是他结义金兰的异姓兄弟,虽然自四十年前再不曾相见,但见你对他心存敬意,便知当年的兄弟情义仍牢不可破。”他抬起脸,双目微微泛红,“父亲若是泉下有知,定然十分欣慰。”饶是纪雪庵听闻此言也不由动容,“你是倪家的人?”桥生却摇头冷笑道:“我不过是父亲拾来抚养的孤孩,倪家迫不及待与他划清干系,我哪里敢高攀。只可惜卑劣如七大门派也不齿倪家这般行径,他们注定背负骂名至族人最后一丝血脉。”纪雪庵看着他,皱眉问道:“四十年前最后一届武君大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近百人有去无回?瞧你年纪,武君遇上你时大约已年近不惑,他如何脱身,其他人又在何处?”他一口气问完,桥生只面色沉静地点点头。他既已袒露身份,自然知道必须解开纪雪庵的疑惑。这些秘密憋在他心中多年,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千言万语涌至舌尖,开口时竟带上颤抖,“那一年的武君大会,正是在青浮山召开。”众人似能感受他心中此刻情绪汹涌奔腾,静静听他说起这桩巨大的陈年秘辛。“当时江湖上根本无人识得万家,青浮山的山庄和地牢却早就存在。山庄主人姓杭,乃是雷驰堂的一名弟子。雷驰堂名列武林七大门派之一,门下弟子选的场子,无人生疑。但偏偏在大会第七日,魔教荼阁来袭。”桥生顿了顿,才继续道:“如今魔教中分阁各有所长,早年却仅有荼阁常常走动江湖。荼阁中人皆以黑纱覆面,周身带毒,仿若恶鬼现世。当年雁州梁家与荼阁一战,血流成河,祖宅化作废墟,竟遭灭门惨剧。武君大会亦是如此,不知何人在饮水中下了荼阁的毒,魔教兵不血刃,正道众人毫无防备,一夜之间皆成阶下囚。是时魔教教主乃韦行舟之父,心计城府决不在韦行舟之下。他深知荼阁固然厉害,魔教却不可能每每得手,更无法凭此称霸天下。而那届武君大会,便成了魔教百年难逢的良机。”程溏轻声道:“是为了碧血书。”祝珣先前听得入神,却忽然啊了一声,惊道:“那本手札上写道,四十年前魔教捕获一名内力高强的正道高手,动了贪念,故而与……联手以血寒蛊盗移内力。”他说起桑谷长老曾犯下的丑事,面上不免露出一丝难堪。桥生双手握拳,牙齿气得格格作响,目眦欲裂道:“不错,你们竟知道此事。父亲毕生习得的内功,被、被那群畜牲、生生夺去!”这些旧事终于联系在一处,果然将纪雪庵心中的猜测一一证实。他不由叹一口气,自从依照师命参加万家珍榴会,青浮山地道中点点蛛丝马迹,辗转至天颐山桑谷,到如今真相大白,不过数月功夫,却已比许多人的一生都惊心动魄。那些暗无天日濒临绝境的回忆,此时想来当真恍如隔世。纪雪庵情不自禁扭头去看程溏,却不期然望见程溏亦正抬眼凝视着他。仿佛心有灵犀,二人目光闪动,眸中皆有甜蜜感慨,程溏忍不住伸手拉住纪雪庵。纪雪庵紧紧回握,他们因珍榴会结缘,虽然开始得很糟糕,但他何等幸运,竟在世上寻到这样一件珍宝。连璋仍在屋内,纪雪庵右手空空,却头一遭觉得,左手掌心相贴的温暖,比握住宝剑还要叫他安心。两人之间一时的情思涌动却感染不了旁人。只听砰的一声,桥生竟一拳砸在墙上。他未用内力,手背指节顿时血rou模糊,抬起头望着吓一跳的众人,目中全是血丝,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但是七大门派、比魔教愈加可恶!”祝珣连忙唤童子上前替他止血包扎,桥生木然伸出手,黯哑了声音道:“魔教垂涎父亲神功,在他身上下了血寒蛊。父亲多次蛊虫发作,冷得死去活来,却决计不从,说他们若敢用强,他便自断经脉,宁可报废一身功夫。但他们却拿那些被囚的正道人士作为要挟,声称他们的性命全系在父亲身上。他只要拒绝一日,便有一人要死。父亲他、父亲只得同意——”桥生说得字字艰难,祝珣却心中一动,急问道:“血寒蛊究竟是如何移功的?内力转移后,蛊虫便解了么?还是有什么别的法子?”桥生不置一词,目光冷冷从程溏脸上掠过,又定定看了纪雪庵一眼。他面色黑沉,方才仇恨愤怒的神情一时却变得复杂起来。良久,他才哑声道:“父亲是铮铮铁血男儿,既然他能坦荡荡地告诉我,我又何须心怀芥蒂?在血脉中养着血寒蛊雌虫的人,须在与雄虫宿主……交合之际催动移功心法。雄虫挟真气尽数涌入得主体内,宿主才能存活。别的……我一概不知。”众人听得发愣,程溏与祝珣不由自主看了纪雪庵一眼,皆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