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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溏直愣愣盯着纪雪庵,方才被他亲过的眼角一点点泛红,却猛然闭上双目,抬头狠狠去亲纪雪庵。纪雪庵将他拥入怀中,四片嘴唇胶着在一处,再也不愿分开。他只觉相贴的脸颊间沾上湿热,微微松开程溏,似笑似叹,喃喃道:“你有心无力,是你的无奈。我身边有你,却是我的无奈。孤身动手我并不怕,但有你在旁,我便不敢冒险。我虽一时有过向韦行舟出手的念头,但此刻逃跑亦是我的主意。虽然无奈,却不是负担,就像背着你过河,比学会什么草上飞水上漂的功夫都要叫我快活。”程溏抬手抹了下脸,吸着鼻子笑道:“你平素冷冰冰,怎么此刻说不完的话,一张嘴好似抹了蜜?”纪雪庵低声一笑,嘴唇再次贴上,“抹没抹蜜,你尝尝便知。”二人互相搂着脖子,交缠的鼻息喷在对方脸上,将所有的寒意都驱走。程溏微微后退,便被纪雪庵紧紧追上,纪雪庵松开一条手臂,腰间便被程溏急忙拥住。身体贴得那么近,彼此生起的欲望无处可躲。纪雪庵抬起双目,望见程溏泛红耳根,喘息道:“这个时候……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纪雪庵一顿,低头亲一下程溏嘴角,声音半哑道好。程溏偷偷抬眼见他并未生气,理好衣衫,抱着腿平息半晌,才拿了干粮递与纪雪庵,“吃些东西罢。”此处地势甚高,便是夏天山峰积雪不化,山洞中的食物竟没有败坏,只冻得硬邦邦,在火上烤了仍然难吃得很。二人并肩而坐,程溏慢慢嚼着口中东西,忽然叹了口气道:“外面那么冷,东西这么难吃,后头有追兵,比青浮山还要凶多吉少……但我从来没有一日像今天这么开心。”他说完,纪雪庵心中微微一动,转头静静看他,好似知道程溏还要说些什么。程溏向他淡淡一笑,却没头没脑说道:“我进入兰阁前的事已记不太清,依稀是贫苦农家实在养不活我,只好将我卖了,在人牙子手中几经辗转,最后被卖入魔教。兰阁的师傅很凶,功课也繁多,虽衣食无忧,年纪太小也根本不知那是个做什么的地方,心中终归藏着一份不安,平时却不敢显露。大约是七八岁的时候,师傅挑中我修习魅功。我的地位自然高了许多,搬入新的屋子,邻屋住了一个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嘴角不由自主露出微笑,看纪雪庵一眼,“便是我先前同你提及的那人,他的名字叫阿营。”纪雪庵心中已掀起波澜,面上却不动声色。程溏并不知他昏睡中数次唤起这个名字,纪雪庵早就不陌生,也不知他在赶赴魔教的途中已下定决心,关于程溏的一切,尤其是阿营的事,他定要问个清楚。纪雪庵胸口喜悦与心疼交织在一块,喜的是程溏终于向他谈起往事,甚至他尚未开口,但那段惨淡的年少时光,他只怕程溏仍不能释怀。他伸出一手握住程溏,程溏抬脸笑了笑,继续道:“我从前说过,魔教为笼络威慑武林中一些门派,着他们将子弟送入魔教为质。但兰阁中的那些,几乎全是弃子,经脉尽毁,学的又是旁门左道,即便有一日能离开魔教,家人也不愿再承认他们。阿营本姓沈,但我从来不唤他全名……”他双目一片黑沉,面上笑意也飞快消退,“雪庵,你是不是猜到了?我为什么知道捕风楼与魔教之间的龌龊事,又为何那么恨沈荃?阿营是捕风楼送来的质子,沈荃原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纪雪庵并没有说话,只将他手握得更紧一些。程溏慢慢平静,脸上却露出无比怀念心酸的笑容,“我直待认识阿营,才知兰阁是什么地方,那个堪比神明的教主是什么人,才发现我原来的日子几乎称得上无忧无虑。那几年,竟是我在兰阁最快乐的时日。我与阿营皆修习魅功,却长进极慢,最后连师傅也不愿再管教,正中我们下怀,每天跑到山谷中尽情嬉耍。但便是那一天——”程溏蓦然打了个冷噤,声音微微发抖:“那一天,我与阿营在河滩边打闹。阿营从前只学过些粗劣功夫,尽数教了我,我们便常常私下比试。我们二人兀自又打又笑,阿营却忽然噤声,我抬起头,只看见有一个少年骑在马上,皱眉冷冷看着我们。”他缓了缓,苦笑道:“那人便是韦行舟,但他生得貌美,我们只当是未曾见过的兰阁弟子。正不知所措,却听韦行舟厌恶道,兰阁如今愈发无法无天,竟容得下这等顽劣弟子。他这么说,手下便立刻将我们捉回兰阁。师傅战战兢兢,大骂我们二人。韦行舟听闻我们素来不成器,不耐烦起来,命师傅考我们一考,若不叫他满意,便干脆杀了。我虽然害怕得要命,但兰阁本来就常有弟子死伤之事,只当自己逃不过一劫。谁知道、谁知道师傅吩咐的几桩功课,我竟然都完成了。最后便是施展魅功,我从未试过,更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然修成。那个被我挑中的侍女一脸怜爱看着我,叫我几乎要哭。一时间,年幼时娘亲模糊的影子浮上心头,韦行舟却已经站起来,目不转睛看着我,命我叫她撞柱自尽。我、我——”程溏牙齿格格作响,再也说不下去。纪雪庵抚着他面无血色的脸颊,低声道:“程溏,不是你的错。”程溏摇了摇头,重重喘了几口气,才道:“那是第一个死在我的魅功之上的人。地上全是鲜血,韦行舟却抚掌大笑,师傅也不敢置信,对我刮目相看。我简直要发疯,又累得瘫倒在地上,只晓得抬头去找阿营,用眼神问他,这是怎么回事。阿营走过来抱住我,目光中没有一丝厌恶或惊恐,只有一如既往的坦荡。师傅似是极为不安,窃声与韦行舟说话。我那时只当自己莫名其妙开窍,还不知旁人的速成之法会要人性命。韦行舟转过脸,竟对我笑了一下。他生得俊美,我却不由自主发抖,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肆无忌惮向我吐出信子。他又瞥了眼阿营,道这人便杀了罢。我拼命喊着不要,韦行舟走来将我抱起,已然走到门口,忽然又转头皱眉向阿营道,我记起你是谁了。不知什么缘故,大约他还有些忌惮捕风楼,留下了阿营性命。我一直勉强撑着精神,那时终于昏过去。”纪雪庵听得吃了一惊,“那人、那个阿营,却没有修成魅功么?”纪雪庵听得吃了一惊,“那人、那个阿营,却没有修成魅功么?”程溏摇摇头,缓缓道:“我当时却不奇怪,我们这般偷懒,合该练不成,只有我才是异数。离开魔教之后,我翻阅了许多关于魅功的典籍,读过从前图贺国的舞姬是如何修习魅功,才知我算是歪打正着,也渐渐明白过来,阿营果然是难以练成的。那些舞姬看尽红尘百态,心里却有一份常人难以比拟的超然,故而兰阁刻意挑选心思纯净的少年人修习,便是此故。阿营心中有恨,彻骨仇恨,即便资质再出众,却始终达不到施展之际那一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