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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喜事变丧事,不管亲人如何悲痛,外人眼里方宅依旧鼓乐喧阗。想想也对,老太太都七十五了,也算白喜事。韩希夷已孝满除服,当日也参加了方老太太的寿宴。丧事一出,他立即联想到一年前清哑难产后传出的流言、最近的传言、方初怒斥林亦真,前后一串联,他敏感林姑妈之死不简单。头七那天,他从方家祭奠归来,一踏入家门,小秀便迎上来道:“韩嶂在书房等少爷半天了。”韩嶂最近出门,这一回来肯定有事。韩希夷点点头,径直往外书房去了。韩嶂见他来了,忙束手恭立,道:“见过大少爷。”韩希夷道:“回来了。可有什么事?”一面在书案后的玫瑰椅内坐了,往后一靠,姿态随意慵懒。韩嶂上前,压低声音道:“有件事:谢大姑娘被赦免后,没有回来,往京城去了。听说她曾为当今皇上出力……”韩希夷霍然坐正了身子,剑眉微聚,星眸沉凝。他问:“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韩嶂道:“偶然知道的。也不算偶然,严家知道此事。若我没猜错,应该是严老爷刻意让人透露给我的……”韩希夷想,谢吟月若是进了宫……他面色前所未有的沉重。严纪鹏为什么把消息透露给他,他大概也猜得到缘故。韩太太虽着急儿子婚事,但之前在守孝期内,不好大张旗鼓地选媳;加上韩希夷对婚事提不起兴趣,韩太太又没有寻到满意的人家,不敢勉强儿子,所以外界并不知韩、谢两家已经退亲。韩希夷守孝期满后,韩太太开始暗中张罗此事。她是个有修养有分寸的人,和谢家结亲退亲的经历并不光彩,踩踏谢家抬高韩家更不是她的行事作风,因此一直很低调含蓄,只限于少数人知道韩谢两家退亲了。严纪鹏透露谢吟月的去向和目的,是试探韩希夷。韩希夷没让他失望,一试既准!韩希夷迅速做出决定,对韩嶂道:“去收拾准备一下,马上跟我去京城。再叫大总管来,就说我有事找他。”等韩大总管来,韩希夷吩咐道:“你准备一份礼,请二叔出面,去景泰府谢家商议婚期。我先去接谢大姑娘。”韩总管问:“少爷说什么?”他不相信自己听见的,所以再问。韩希夷盯着他道:“你耳朵聋了吗?”说着,从桌后走了出来,准备离开。韩总管结巴道:“可是,大少爷,这恐怕……太太不会同意的,族里也不会同意的……大少爷你要去哪接谢大姑娘?”韩希夷道:“太太那我去说。你只管请二叔去谢家,谈得妥谈不妥无需在意,你只要把韩谢两家未退亲、我去接谢大姑娘的消息散出去就行了。其他事等我回来再说。”韩总管道:“大少爷……”他的大少爷一甩衣袖,飘然从他身边过去了。他剩下半截话卡在喉咙里,又痒又难受。半个时辰后,韩希夷来到韩太太屋里,命丫头们退下,然后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母亲。“你说什么?”韩太太震惊地看着儿子。“儿子要去接谢大姑娘。请母亲不要再为儿子寻亲了,儿子已经派了韩总管请二叔去谢家商议婚期。”韩希夷言简意赅。“你……你这是成心要惩罚我们?”韩太太语声颤抖。“儿子不敢。儿子是来和母亲商议。”韩希夷垂眸道。商议?这明明就是拿定主意了,来告诉她一声!韩太太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认真问:“谢大姑娘不是已经写了退亲文书给你?”韩希夷道:“当时情形,我不可能娶一个在流地服刑的女子。谢大姑娘主动提出退亲,足见她为韩家着想。现在不同了,连朝廷都赦免了她罪行,这亲事自然还算数。”韩太太道:“她母亲陷害亲jiejie,父亲杀人,meimei通jian杀人,她自己更是数次陷害郭织女,我韩家怎能娶这样的女子?”韩希夷道:“韩家再大,也大不过国家。她已认罪伏法,连朝廷都赦免了她,韩家为什么不能?”第775章拒绝韩太太气得哆嗦道:“你……你这是成心要母亲不好受!”韩希夷道:“母亲想多了。迄今为止,儿子只喜欢过两个女子。一个嫁为他人妇,剩下这一个,既已定亲,我韩家也不是那出尔反尔的人家,况且儿子与谢大姑娘已有了肌肤之亲,就该担起责任。”韩太太失声道:“肌肤之亲?你说真的?”外间,陶女听得一惊,本能心虚低头。韩太太身边丫头也惊诧万分,竖起耳朵静听。就听韩希夷道:“是。儿子救谢大姑娘时,以口为她渡气。”韩太太道:“那不过是权益之计。”韩希夷道:“母亲清楚那后果。”若谢吟月不是这个情形,韩希夷这样救人必定要承担责任。韩太太说不过他,灵机一动,道:“你自己定下的誓言,你说,如果她陷害郭清哑,你即便已经娶了她,也要休妻。为何不遵诺言?”韩希夷看着母亲,眼中闪过黯然。当年,父母用谢吟月来牵制他,阻止他和郭清哑结亲。现在,母亲又用郭清哑来牵制他,阻止他和谢吟月结亲。可她不知道,不提郭清哑还好,提了他心意更加坚定。他道:“自然要遵守诺言。谢大姑娘自那之后并未陷害郭织女,那些书生是她父亲鼓动的。而且她也在公堂上将前罪供认,足见她悔悟之心。将来若她对郭织女别有用心,我一样会休妻!”韩太太伤心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娶她?!”韩希夷轻声道:“娶谁都一样。何苦又拖一个无辜女子进来扯不清。母亲还是不要太cao心了,听儿子一次吧。”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娶谁都一样?韩太太呆呆地坐着,喃喃念叨这句话。一天之内,韩家遣人去谢家商定婚期、韩希夷亲自去接谢大姑娘的消息就传遍了临湖州城,引人瞩目,足以与方家丧事相提并论。方家,严纪鹏听后自语道:“这小子,没让我失望。”※在京城以北某州城的客栈内,谢吟月和阔别两年的韩希夷重逢。他穿一身月白交领广袖长衫,腰束白玉带,领口、袖口、衣襟下摆均绣着如意纹,身材颀长、风度翩翩,长途奔波也未使他有一丝狼狈,剑眉下一双星眸专注地打量谢吟月。她穿着青灰色棉布衣裙,脸上肤色很黑、微糙,只有杏眼依然明亮,气度依旧从容。韩希夷暗自点头:她已经离开流地,不用穿这样朴素,可是她容颜受损,便是穿上锦衣华服也显得不伦不类,倒是这粗布衣裙更合适,好似明珠蒙尘,也掩不住她的光华。这一刻,他的心忽然就定了。飘忽不定了两年的心,忽然就定了。迄今为止,他只爱过两个女人,她们之间势不两立,他和她们爱恨纠缠。正如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