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屋 - 言情小说 - 我和面具先生订婚了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3

    艾把碗盘收了要去洗碗,爸爸说还是我来吧,就接过她手里的碗盘走进厨房去。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爸爸的声音夹在水声里。

“我为什么要明天回去?”许艾反问。

爸爸的声音顿了一顿。

“早点回去吧,”他说,“这么大的人了,别老是赖在家里。”

这话刚说完,水龙头的声音突然一停,爸爸从厨房里探出身子:“不会是叶负雪对你不好吧?”

“……没有,”许艾转过脸去不看他,“我就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留在家里。”

爸爸不说话了,打开水龙头,继续洗碗。

也许哥哥说得对,许艾想。爸爸真当自己在演台湾伦理剧。

她本来还想问问那个“珊儿”的事,还有“白兄”的事,但看这情况,这两个都是“问不得”,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许艾转身要回自己房间,眼角余光里突然闪过一片小小的黑影,就像下午扫除时一样。

她立刻顺着黑影看去——什么也没发现。

厨房里的水声又停了,爸爸擦着手走了出来。

“明天别赖床,早点起来,”爸爸说,“我们去看看你mama。”

他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看着许艾。他的视线好像浮在空中,轻飘飘的,没有落点。

“知道了。”许艾说。

这一夜,许艾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梦见了mama。mama一来就坐在她的床边,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抿着嘴唇淡淡地笑。

许艾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刚刚泛白,早起的麻雀已经在电线杆上聊开了。

许艾便起了床,刷牙洗脸,烧水做饭。

今天的早饭是大米粥和萝卜丁,还有昨天在超市买的速冻煎饺。许艾十分熟练地煮粥,切菜,解冻饺子……粥烧开之后,要关了火再焖一会儿——明叔上次是这么做的,她记住了。

她正在“哧啦哧啦”地煎饺子,主卧的门打开,爸爸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许艾头也不回地说了声“饭马上就好”。

她听到爸爸“嗯”了一声,然后卫生间的门“吱呀”关上,老式的燃气热水器烧水的声音响了起来。

饺子已经煎得金黄喷香,可以出锅了;正巧粥也焖好了。许艾往煎锅里洒了把葱花,盖上盖子,然后把粥舀出来,用抹布包着手,把guntang的碗摆上桌子。

卫生间里传来吹风机的声音,然后是剃须刀“嗡嗡嗡”的声音。

许艾没注意这些,放下粥碗之后她就去端煎饺,端萝卜丁,一样样地摆上桌。

她听到卫生间的门开,便说了声“吃饭了”,然后转头朝爸爸一看。

这三个字之后,她就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站在那儿的是以前的爸爸。

就算公司里只有两个员工,他也要穿上西装,梳好发型,擦亮皮鞋……认真隆重地上班的那个爸爸。

不知道他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但不规律的生活并没有毁坏他的体型,他依然有着令同龄的中年男人羡慕的挺拔的腰板,和笔直又有力的双腿;他身上的深灰色西装剪裁合体,让这些线条清楚又流畅地呈现出来。

刮掉胡子梳起头发之后,爸爸的脸也精神了十倍,只是面颊上有了些松垮垮的虚rou——毕竟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了。

“等会儿去看你mama。”爸爸又重复了一遍。

“……哦,”许艾点点头,“公司呢?放假了?”

“请假。”爸爸说着,坐下,开始吃饭。

mama在郊外公墓,从市区过去,要坐半小时的车。往年一家人来看她,都会带着她喜欢的点心和花,但这次许艾是临时起意,何况又到年关,街上的花店点心店早就关门回家了。

“没关系,”爸爸说,“人是会变的……可能她现在也不喜欢这些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仿佛一只在秋夜里鸣叫的蝉。

公交车到站了,两人便一前一后上了车。去往公墓的早班车,他们是最早的乘客。

中元节的时候,哥哥自己来扫过墓,他还问许艾有什么话要带。当时,许艾没想到有什么要说的,便说自己一切都好。

现在,她倒是有想说的话了,只是一时也说不出来。

mama很安静地等着他们,和松树,泥土,落叶……还有小鸟们一起。

黑色的大理石墓碑映出两人的倒影。倒影并不清晰,但让爸爸有了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轮廓,就像和mama结婚时一样。

爸爸站了会儿,轻轻吸了口气。

“儿子女儿都很出息,什么都好,”他说,“儿子大概快结婚了吧,今年要不明年……新娘子我没见过,但他选的应该不会错——这一点肯定随我的。”

大理石墓碑安静又冰冷。

“女儿和叶家那小子也见面了。他长大了,现在是叶家当家……人很好,对她也很好,”爸爸说,“你也不用挂心了。”

“……你给叶家打过电话了?”许艾忍不住问他

“没有,”爸爸说,“我只是随口说来骗你妈的——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他转头朝她一看,“让我说中了是吗?”

许艾扁扁嘴,转开脸。

爸爸又回过头,对mama说了些其他的事,大大小小,林林总总,有的没的:你爱看的那部电视剧,女主角前两天又上节目了,还和年轻时候一样漂亮;最近去超市,看见有现成的蛋挞皮子卖,以前我都要手动给你做,特别麻烦,不过肯定比卖的好吃。

爸爸说,前些天下班,看见旅行社在搞什么金婚银婚的旅行团……我当时就数了数,儿子今年25岁,我们也算是银婚了,符合条件,可以报名出去玩玩……就傻傻地去拿了张宣传单……

然后爸爸自己笑了两声,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站着。他的视线一直停在mama的名字上,顺着笔画的刀痕一遍又一遍地描摹。

“爸爸过得也挺好的,”许艾说,“虽然他有段日子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家里弄得乱糟糟的,下午还要上班,中午就开始喝酒,对哥哥凶巴巴的,还要赶我走……不过现在他又好起来了。”

爸爸咳嗽一声,挠了挠脸。

“年后我叫上哥哥,我们再来一趟吧。”许艾说,对他说的。

“这就不用了,”爸爸说,“你也赶紧走吧——回去的车票买好没有?”

“买不到,”许艾说,“春运,不找黄牛哪来的车票。”

爸爸皱了皱眉头:“那就坐汽车。”

许艾猛地扬起脸:“你为什么非要赶我们走?”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没有一次得到过回答。

爸爸又看了她一眼,又是什么也没说,转过头继续望着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