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屋 - 言情小说 - 权臣本纪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4

    做的很好,这些我得拿走细看。”

说着便去骑马,一跃而上,揽好辔头,只见桑榆仰着脸巴巴地望着自己:“吴大人一定要替小民做主啊!”

吴冷西点点头,并未说话,径直去了。

伏案看到深夜,吴冷西眼中渐渐起了一层雾气。闵明月不过一介寒吏,在这煌煌帝都,犹如草芥。这厚厚一沓,却是他多年公务经验积累,有对粮仓丰歉年的建议,亦有平日的管理良策,有对守仓将领大意疏忽的不平,亦有为官不易的感慨。仿佛那人人世几十载经历的种种,就在眼前。

直到最后,一本账册引起了吴冷西的注意。

不觉天已微醺,吴冷西知道自己还需成去非一个首肯,正欲出门,赵器竟正巧找上门来。

“吴大人,大公子命我来问一问事情的进展。”

“已有眉目,只是下一步要审讯的人,”吴冷西忽就笑了笑,“怕是有些难处。”

赵器像是早有预料,立刻接话道:“吴大人不必担忧此点,大公子说了,他要的是真相,无论拿谁,大人都尽管去拿。”

这定心丸给的利索。

吴冷西便行了礼:“替我谢大公子。”

“大人客气,话既带到,器就不耽误大人办事了,告辞!”

老师果然是老师,一双慧眼识遍天下人,吴冷西动动酸楚的臂膀,低声吩咐了左右,而后斜倚榻边小憩去了。

第107章

治粟都尉段文昌的府邸前,一早站了廷尉署的人,半个时辰后段文昌被带到廷尉署时,郑重那边也有了眉目。潘炎平日有嗜酒之习,当晚与友人聚,确是饮了不少酒,窒息而死似乎也说得过去。

烛光煌煌,审讯室内,吴冷西姿态闲雅,郑重已备好纸笔端坐在另一侧。

“段大人可知城北官仓失窃一案?”吴冷西慢悠悠问道,郑重便提笔开始逐句逐字记录。

段文昌平静答道:“我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罪,要廷尉这么劳师兴众。此事太仓典事潘炎曾上报已结案,如今又翻出来,”说罢语气陡然一转,冷笑着,“即便是要翻案,眼下无凭无据的,就把人弄来审讯,廷尉署这是要深文周纳,广兴大狱么!”

一剪烛光晃了晃,氤氲出伶仃的意味,和廷尉署倒显得格格不入。吴冷西定睛看着他,置于膝头的手指微蜷了一下,他的手指相当漂亮,干燥,修长,淬玉似的白,最宜捧执书简文章。而眼前段文昌面上神情似曾相识,他们这些人都如此深谙言辞之技,无波无澜下忽现急湍,软硬交替,自以为能震慑对方,好在他全部领教过,记忆中的瑟瑟畏情,本已行将就木,此刻却好似逢着春,悉数回来了。

他于是也用一种极为漂亮的语调说道:“是又如何?”

段文昌没预料他竟如此猖狂,偏偏还是惠风和畅的模样,不由怒从心起:“刀笔小吏尔!”

他淡淡的:“段大人身在廷尉,我劝一句,火气不要那么大,我把大人请来,不是看大人发火的,大人先发制人这一套,还是省一省,把该说的说了,也好早些回家去,不是么?”

一席话说得段文昌无理可驳,只默默看着他。

吴冷西便慢条斯理问起了话:“太仓典事潘炎醉酒而死的事,大人可知道?”

“刚刚知道不久。”

“那本已结了的案,为何还要再找大人,知否?”

段文昌本想发作,顿了片刻,才摇首不语。

“城北官仓丰年储存多少粮,歉年又能储存多少,失窃前有多少,现在余粮多少,我猜,大人依旧不知,”吴冷西语音还是那么清淡,段文昌并不否认:“向来只是约数,任谁也说不出精确的数目来。”

“再加上粮食自然腐朽,虫蛀,鼠窃,更算不出数目了,是不是?”

见吴冷西还是那么从容笑着,那口气不紧不慢,倒像谈天,段文昌莫名有了丝慌张,这年轻人,越是笑,越让人不舒服。一时摸不清这番话意思,只好承认。

“这就对了,段大人不知道的我就不问了,那么,说一说知道的吧,比如,”吴冷西顿了顿,“本次失窃一案,卷宗上语焉不详,只记是闵明月所盗,然这百万斛米的具体下落却并未提及,可有证据?”

“此案全权由潘炎经手协查,廷尉署想要证据,找他要去。”段文昌此时冷静下来,便也沉着。

一旁的郑重闻言不由火大,冷笑瞧着段文昌:“段大人果然是读书人,聪明,这个时候往死人身上推!”

段文昌并不理会郑重:“我说的是实情,你们不信我也无计可施。”

“是啊,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但倘是肯用这里想一想,”吴冷西指了指脑袋,“死人未必就不能开口。不过,活人既在,就不急着问死人,段大人说不知情,那就先按不知情讲,那么,每一次发俸禄时,给世家大族的,要多给出几成,这个,段大人总该知道了吧?”

段文昌神色一变,很快稳下来:“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吴冷西挑眉看着他:“正是大人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廷尉署审案靠打机锋么?”段文昌立刻反唇相讥。

口中虽这么说着,心底却已有几分乱了。

吴冷西看话说到这里,懒得藏着掖着地试探,朝外头示意一眼:

“带老夫人上来。”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段文昌一声惊呼“母亲!”,那老妇巍巍走来,眉眼间顿时严厉起来:

“上一回,那些差役送家里的米,多出的,我都已让退回,脚夫们的钱也都给齐,今日当着吴大人的面,你还不说实话?”

段文昌了解母亲秉性,是个耿直的性子,一时面有愧色,又不得发作,只含糊说:“母亲不知官府的事,请毋要妄议。”

“你……”老妇顿起怒意,“上次那事,我便知定有猫腻,那般做,也是在旁敲侧击你,不料你不知悔意竟还罚那差役多嘴,革了人家的职,你几时变成这样忘了廉耻道义!”话说间,老妇眼中隐然已闪了泪花。

上次是下头疏忽大意,给家中送错了俸禄,本不是他的那份,见比往日多出太多,母亲自然起疑,差役又是个缺心少脑的,只道给大人们家中的俸禄向来比明面定的多。

“母亲……”段文昌羞愧难当,不知如何应对,只低低唤了一句。

老妇霍然举起手指向他,正色训道:“段氏先祖渡江而来,于江左艰难立足,本为保其家学不断,却养出你这等不肖子孙!日后,你倒是以何面目去见你祖父和父亲!”

冷汗自额角渗出,段文昌面上一片颓然,低首不语。

“今日官家问话,你到底说还是不说!”老妇厉声又问,段文昌抬脸时竟已是满脸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