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你放心,老子死不了
新年之后再度迎来白色政治的笼罩,珺艾跟芝惠在一家老字号的咖啡厅里碰面,芝惠去了趟厕所回来,一队嚣张的日本兵抬着机枪冲进来,从嗓子眼中发出怒吼,所有人都不准乱动。眼看着老板被揪了出来,是混血的棕色头发外国人,连比带划着解释,说了没两句一枪托上来,顿时两眼发黑头破血流。店内打砸一通,重点是砸了无线电收银机,并且宣告以后任何人都不得使用这东西。等人一走,所有人都似劫后余生,珺艾跟芝惠挤在一起,心慌乱跳地抓着她的胳膊:“这这可是法租界”芝惠拿香烟的手有些发抖:“迟早地事。”珺艾扫过,有几分明白芝惠的心情。作为外交部副部长的妻子,自然对局势看得更清楚,在她心里,一定会有某种大局观,而不会向她只满足于寻常生活。她觉得芝惠是痛苦的,可是芝惠不太表露出来。芝惠拿手包和外套往外走,这时大家都仓皇地离开,门口抢不到出租车,有些人便去对面跑上电车。芝惠跟着过去,步履匆忙,上车前拍拍珺艾的头:“你就不要上来了,也不要出租借,打电话叫你家派人来接你。”平日太平安稳的街头到处都是仓皇的退避,一批批荷枪实弹的宪兵在大肆清查店铺和人群。珺艾快快地走,甚至不能乱看,偶尔一声枪声袭来,整个身子都要冻住,冻住了还是得走,就怕有人盯上自己。前面路口很快拉起了警戒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队伍里几个中国人,不拘男女,被拽了出去恐吓暴打,仿佛是埋藏很深的“嫌疑犯”,两分钟后当街枪毙了两个要逃窜的人,一男一女,女的着装看起来跟她没什么区别,都是旗袍皮鞋加呢子大衣。她不敢往那边去了,回头更是不敢,犹豫间被一只大手猛地拽进了拐角的巷子。这一瞬间,整个地被恐惧给镬住了,她拼命地挣扎,嘴巴被坚硬的铁掌给盖住,然而不够,女人的力气在男人眼里不过是蚍蜉蚂蚁。两条腿在地上拖行很远,再一拐,到了更黑的地方,皮鞋蹬掉一只,刚一感觉盖在脸上的手松了两分气力,珺艾张嘴就咬,拼了命似的钉下去,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抽气声。她要往外跑,身子猛地旋过来,被人重重地顶到墙上。陆克寒掐住她的脸,气喘吁吁地,压着眉盯住她,一脸黑气徜徉地往外倾泻:“你给我闭嘴!”此刻这张脸,这道极其不客气的语气,倒是惊显出超乎寻常的安全感,她大松一口气,拿眼睛暗示他松开他。男人无动于衷,还是狠厉地盯着她,耳朵高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很安静,珺艾的手在背后和墙面间扭得很疼,等不及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陆克寒惊觉似的,立刻松开他,但是人没退开,而是一翻身靠到粗粝的红砖墙面,一段段地往下滑一些。她瞅过一眼,眨巴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比较恰当。男人穿着黑大衣,里面是同色黑马甲和衬衫,一只手臂捂住腹部,猩红的液体汩汩地从指缝里挤出来。陆克寒喘了两口气,挣扎着撑手爬起来,默不作声地抄小路走。珺艾挠一挠头,还是选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走。片刻后推开一扇破落的门户,小院了一片狼藉,早无人烟。陆克寒见她还在外面左右张望,爆发的气息刚要发作,珺艾识相地赶紧跳进来,男人立刻在后面把门梢插了进去。这人一屁股坐在靠墙根的地上,单手捂侧腹,大概是疼得不行,苍白的嘴唇微微抽动。陆克寒仰头望天,压下喉头一口腥热的血,摸索出一包干瘪的香烟包,倒出最后一根叼进嘴里。“有火吗?”他忽的把头一偏,神色莫名地看向她,珺艾抿抿不情愿的唇,心道有也不给你用。只是刚才的情形刺激性过大,在国仇面前,家恨好像也不那么恨了。如果陆克寒的伤是因为外面那些人,仿佛也是不再过于使人憎恶。珺艾蹲下来,擦着洋火柴给他点上。男人垂眸点烟,睫毛竟然很长,又在烟雾腾升中往上掀开眼皮,珺艾对着他哼气:“看什么看!”陆克寒嘲讽地笑笑:“看到我这样子,你开心了?”珺艾觉得他很无聊,都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了,还想着这些破事。她不想理他,在院子里绕着转了一圈,又拿耳朵去听墙壁,不过靠她的耳力也是听不出个什么屁,无非是让自己心里安静些。男人的视线挥之不去,珺艾岔开话题,问道:“你还行?”陆克寒咳嗽,上下不接下气,直接咳出一团血雾,在她看来是那么地不真实。她曾经有想过一万遍陆克寒倒台,一千遍死于非命,一百遍不得好死。可是她费尽心思忙了那么久斗了那么久,他好好的,不跟他斗了,他竟然就这样倒下了。“你这眼神让我以为我已经是个死人。”男人轻笑,嘴角挂着恶劣:“你放心,我死不了,一个枪子就能要我的命,我也就不叫陆克寒了。”珺艾仿佛很不能捧场,闪着眼珠子看他两眼,慢慢地哦了一声。陆克寒索然无味似的,脸部肌rou松弛下来,表情趋向苍茫空濛:“你该很高兴,阿正还是背叛我了。”至于个怎么背叛法,无非是抢了他的东西,无非是把他的“罪证”捅到日本人那里。她只要知道这两样都是重击,就行了,细节无需太清楚。“会影响峯哥么?”这话一出,陆克寒眼角狠狠一跳,似乎受不住地抽搐一下,再不跟她讲话。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珺艾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结果没人回答她,她谨慎地猫腰过去,刚推他一下,这人轰隆一声砸到地上去。————————84.挖子弹陆克寒醒来时,还是躺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昏倒时躺在哪里,醒来时还是在哪里。夜深露寒,深蓝的天幕上挂着几颗还算亮眼的星星,一时间也不想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忽然传来稀稀碎碎的声音,有人从黑黢黢的里屋出来,他下意识的认为是流窜的小偷。只是这小偷也太没眼力劲了,这么个破房子还能藏着珠宝不成?那边小小地哎哟一声,哗啦地泼出一片小水花。陆克寒听那娇娇的委屈的声音,胸口处蓦地发起guntang之意,单手撑起来往那边看,寒凉的月光下走出一道娇丽的人影,双手捧着瓷盆,见他醒了,也不意外,也不开心,乌黑一张小脸闷声闷气:“你醒了。”珺艾把水盆放下来,绞着一团破布,递给他。陆克寒不接,反倒要起身,珺艾也只得扶他一把,男人靠住墙壁,往下腹摸了摸,似笑非要:“你给我包扎的?”珺艾撇嘴,这不是废话么,还指望有鬼给他处理?男人不计较她的冷淡态度,大家心知肚明她这么做是为了顾及少峯,尴尬沉寂了两分钟,他说口渴了,珺艾烦躁地拧眉,深吸一口气进去厨房后院打了一碗井水。“我们现在能走了么?”陆克寒一口喝干了凉水,还是止不住身体里由内而外的发烧感,他晓得子弹再不处理会更严重:“待会儿,待会儿走。你先扶我进屋去。”外面是个什么形势珺艾不清楚,她不敢贸贸然地出去,只是心里非常着急,这个点还没回家,少峯肯定急着找她。陆克寒重伤发烧,喷出来的气息烫得要命,也是一声不吭绝不喊疼,还有条不紊地给她派发任务。要换她,她早就哭死了。单从这点上,还算钦佩他,不过钦佩地极其有限。虽然在尽心尽力地按指示做,脸上还是黑,不情愿还满肚子腹诽。男人躺到擦干净的竹窗上,身边点上一盏煤油灯,从口袋里到处一把折叠小刀,泡了白酒后在上面烤。“你急什么?只要你没事,囫囵完整地能回去,对他就是万事大吉。”珺艾听他嗓子能刮出火星来,真是不想听,看他咬牙烤着刀片,身子都缩了起来:“你要自己挖子弹?”陆克寒把小刀送到她手里:“不,是你来,我手抖,不行。”“那我也不行啊!”“不行也得行。那些人要是找到这里,看你跟我待一块儿,你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快点。”珺艾捏着烫手的小刀,男人已经解开了腰间的布条,又是一撕,羊毛的薄马甲敞开,衬衣也扯开,结实起伏的胸肌下,是一道血rou模糊的洞眼,随着呼吸,一口口地流出血水。为了缓解她的紧张,陆克寒轻轻地笑:“你知道白天我为什么把你弄过来?”珺艾斜着眼睛看来,那双眸子映着橘色的火苗,像猫一样漂亮。“就你这心理素质,日本人没问两句就吓死了,还会以为你心虚,当场崩了你也不稀奇。”珺艾心知他说的是有道理的,其实她也不知道那时自己会怎么样,总之也是险恶万分,这恩情却是不太愿意承下来,反击似的踢他的腿:“要你多管闲事?我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崩我?话说回来,要不是你挟持我,我早就回家了!在这里嫌疑才最大!”牵扯到伤口,陆克寒脸色变了变,忍着那一口痛意,缓解下来后挑眉:“别墨迹了,赶紧动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什么都不会少峯也是真看得起你。”不免被他刺激道,珺艾运气一番,将煤油灯再挪近,跪坐下来闭眼默念。陆克寒不再催促了,等着她,心里别有一番无可言说的平静,期待,和满足。刀尖扎进去,像是扎了一团动物的烂rou,珺艾尽量什么都不想,照着男人嘶哑的语音去做,这事其实不太难,就是要摒弃心里障碍。她尽量把人想象成一头生猪,一只摇着尾巴的大黄野狗,再挖一点,再进去一点,碰到子弹头,就可以了。汗水一颗颗地往下滴,她的额头上后背上全是汗,但感觉不到,只知道专心感受刀尖刺入的感觉。再后面就不能用刀了,真能伸进去用手指扣,手指进了一处软糯蠕动的地方,她把眼睛一闭,迅速了勾了金属弹头,嗖地一下捏出来。面上是红澄澄的惊喜和欣喜:“拿出来了!”陆克寒往下躺倒下去,紧绷的肌rou还在痛苦的余韵中颤抖,不忘赞她一句:“手挺巧。”珺艾到家里,家里整幢的灯火通明。少峯还不在家,桂芳说他去外面找了,立刻给人拨去电话。碰到陆克寒之事,她一个字都没跟他讲。陆克寒的说服和怂恿也是一方面原因,他说这事最好谁都不要说,于她不好。就算是少峯,更不行,你也不想他知道我们俩私底下还有什么牵扯吧?他这么半是嘲讽半是暗示地讲,珺艾心下凉了片刻,即使到了现在,她都不确定少峯到底知道她跟陆克寒的事有多少。不是瞒不瞒、骗不骗的问题,对于住在心房里的情人,总会希望自己在对方眼里是“好”的。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赤裸地剥露那些不体面甚至丑陋的旧事?少峯匆匆回来一趟,见她好好的,转头又匆忙出去。珺艾泡着热水澡,搅着白腻花花的香波,心道是为他亲兄弟忙去了吧,果然是不能放下的,人之常情罢。睡到一半时,身上酥酥地开始发热起来,她听到自己沙哑细碎的吟哼声,身上压着一团热力十足的身躯。游弋在身上的那只手,紧握腰肢的力度,通通传递着不一样的情绪。他把她抓得紧紧的。珺艾难耐地张开大腿,被他u青蛙似的压向两边。她搂住他的脖子,一阵阵地喘息,濡湿地吻几乎要把她溺毙,roubang缓缓挤进来的一下子,令她瞬间满涨的叫出来。少峯吻下来,腰上的动作虽然慢,然而却是倾尽力气,每一下子都是尽根的冲击贯穿。被入得呼吸不过来,她用力推开他的肩膀,少峯半坐起来,两手压着她的膝盖,roubang啵唧地抽出一大半,又是啪的一声插入。她的身子越来越热,激情和掌控感灌入每一根汗毛,身子忽然翻了上去,她软着腰坐到他的身上,终于舍得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中,男人半靠在床头,高挺的鼻梁和微微轻吐气息的唇,无一不养眼性感。还有些无可言说的东西,珺艾搂过去,前后婀娜地摇摆腰肢,吻他来不及刮的胡渣:“让你担心了。”少峯亲吻她的肩膀,手掌握住她的腰肢,让她动得更轻松些:“嗯。”听着这一声简单的答音,珺艾胸口酥软酸胀一片,脸上湿了些,含住他的下唇挑逗撕咬:“好喜欢你呀,峯哥,很多的喜欢,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