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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篇54

    车子开到半途，肖惟才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监视──徐澈有可能在国内留有眼线，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猛地一脚刹车，把车靠边停下。

    “该死.....”她低骂一声，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冰冷的皮革贴着皮肤，勉强压住了那股骤然涌起的慌乱。

    要是真的就这么去市局了......徐澈的威胁一字一句在脑中回响，到时候程予今.....

    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就在她拿起手机准备拨号的一刹那，一个更惊悚的念头窜进脑海──徐澈会不会连她的电话都能监听？这个想法让她指尖发凉，几乎要放下手机。

    但随即，理智压下了这过度的担心。监听境内特定人物的实时通话，这需要调动国家级的资源和权限，根本不是一个仓皇外逃的红通人员能做到的。自己真是关心则乱，有点草木皆兵了。

    肖惟深吸几口气，将杂念驱散，迅速拨通了王副局长的号码。

    “王局，我是肖惟。”她声音压得很低，“我现在在路上，本来是要去市局的，但突然想到.....我的行踪有可能被嫌疑人监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王副局长的声音：“肖女士，你考虑得很周全。我们也是这个顾虑，直接来市局确实风险太大。这样吧，我马上派便衣去你住处接收证据。你现在回去，等在那里。”

    “好。”肖惟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掉转车头，朝着反方向开去。

    一路上，她不断从后视镜观察后方车辆，几次变道绕行，确认没有车辆尾随后，才稍稍提速。

    回到家时，两名便衣已经等在楼道里了。

    是一男一女，容貌普通，身着最寻常的秋装。男的提着一个深色无纺布购物袋，袋子上印着附近超市的logo；女的戴着针织帽，提着两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蔬菜和rou类，看起来就像一对普通的买菜回家的夫妻。

    他们没进电梯，而是直接跟随肖惟走楼梯上楼。

    进门后，肖惟把门反锁，把备份有聊天记录、视频截图的U盘交给他们。

    男便衣接过U盘，从购物袋里取出一个透明的证据袋，小心地将U盘放入袋中封存好。随后，他和女便衣各自在证据袋外的标签上签下姓名和时间。

    确认无误后，男便衣将证据袋收入上衣内袋，接着说道：“肖女士，证据我们会立刻带回去。专案组已经开始行动了，请您放心。”

    肖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叮嘱：“你们的上级应该交代过吧？表面上，千万不能弄出大规模搜索。一旦绑匪察觉到动静，人质就危险了。”

    女便衣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肯定：“肖女士，请放心。我们有分寸。行动会以情报侦查和技侦为主，不会贸然大面积搜山。会优先确保人质安全。”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上级的指示很明确，低调、精准、快速。”

    肖惟又问道：“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两名便衣对视一眼。男便衣开口：“保持通讯畅通。如果绑匪联系你，尽可能拖延时间，但不要激怒他。最重要的是确保你自身的安全，你是对方的重要目标，也是我们目前最关键的线索源。”

    “我明白了。”肖惟点点头。

    两名便衣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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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的夜里，狂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废弃建筑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尖锐的啸叫。

    程予今从浅眠中惊醒，第一反应是检查衣衫。

    完整，没有异常。

    她松了一口气，看到窗外天色渐明，便闭眼假寐，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天色彻底亮了起来，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

    先探进一个脑袋，是那个矮个子碎盖头男人。他往屋里扫了一眼，确认程予今没搞出什么花样，才转身离开。

    接着，寸头男人走入，他右手拿着一块烤rou嚼着，左手还拿着一袋东西，他把那袋东西扔到程予今面前。

    是一小袋压缩饼干。

    程予今坐起身，捡起了那袋压缩饼干，但是没有动作，只是警惕地看着寸头男人。

    寸头男人走近，蹲下身，左手拽了拽铁链，确认锁得死死的。

    做完检查，他抬头看了程予今一眼，说道：“吃。”

    程予今没立刻回应。她先扫了一眼外部的环境。外面有熄灭的篝火，篝火附近的墙壁上靠着一把弩，地上铺着塑料布，布上是一头被剥了皮的中型动物，看起来像狼。那个矮个子男人蹲在旁边，正从一个小塑料瓶里往外倒白色颗粒，仔细地撒在rou上。那颗粒应该是盐巴。

    她试探着问：“你们.....什么时候带我见你们的雇主？”

    寸头男人咽下嘴里的烤rou，咧嘴怪笑：“雇主不屑见你，不过他吩咐了，等赎金到手后，还要用你再赚一笔，要把你的腿打残、脸划花，然后卖去地下妓院，让那些有慕残癖好的客人慢慢玩。”

    程予今捏着压缩饼干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垂眸避开寸头男人的目光，撕开压缩饼干的包装，拿出一块饼干，轻轻咬了一口。

    寸头男人盯着她，脸上那抹残忍的戏谑淡了下去。昨天这女人醒来时，就没像寻常人质那样哭泣求饶，短暂的挣扎后便异常安静，甚至还有余力观察四周。现在，听到这种比死还难堪的下场，她居然还能平静地进食，倒是有点意思。他在心里嗤了一声，是吓傻了，还是骨头里真有点不一样的东西？他倒有点好奇了，这镇定能撑多久。

    他站起身，吃下手里剩余的烤rou，带着探究和兴味的眼神又细细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转身出门。

    程予今看着寸头男人离开的背影，心里划过一抹了然。

    赎金......这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徐澈绑架她有更深的目的，并非单纯是为了报复。而能达成他的目的的人，就只有肖惟/肖家。

    雇主不屑见你.....她和季瑶把徐澈伤得那么重，他肯定会想要亲自折磨她报复她，如今绑匪却说不屑见，这个回答很微妙，结合徐澈的红通身份，他可能根本不敢回国，只能躲在境外远程遥控这一切。

    再看脖子上的铁链、房间角落那个蓝色化工桶、正在腌制狼rou的矮个男人.....绑匪显然不打算立刻转移，而是要把这里当作据点，准备耗上几天，甚至更久。

    再结合绑匪对自己没有其他动作这一点猜测，徐澈给他们的指令，很可能是在此隐匿，等待赎金谈判的结果，或者等待某个时机。

    但这个等待的时间恐怕也不会很长。虽然在无人区搜索两个专业绑匪难度很大，但只要力度足够大，也总会搜出蛛丝马迹的。

    这也意味着，时间对徐澈和外界都是有限的，一旦超过某个期限，徐澈失去耐心，绑匪收到新指令，她的处境就会急转直下。

    现在徐澈恐怕已经联系上肖惟和她谈判了。她的生死，完全系于徐澈和肖惟/肖家的博弈。

    只是.....肖惟会救她么？会为了她，去对抗徐澈的威胁，去周旋，去冒险吗？还是会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放弃？而肖惟的父兄，又会是什么反应？

    还有爸妈，他们一定已经知道她失踪了。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连夜飞藏区。mama会不会又整夜睡不着，在酒店里拿着手机掉眼泪？爸爸大概会强作镇定，一边安慰mama，一边偷偷去外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们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如果她真的回不去了，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将会是何等的悲痛？他们的晚年又将会是何等的凄凉？

    她突然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愧疚。当初执意留在堰都求个结果，是不是太任性了？如果当初听从劝告服软回家，是不是就能让肖惟对自己的兴趣减弱？是不是之后的所有事，胁迫、侵犯、纠缠、乃至今天这场绑架，就都不会发生了？至少......至少不会让年迈的父母再次承受这种揪心的煎熬。